湘江副刊·湘韻|蕩舟湘江望浯溪

  湖南日報   2024-11-19 08:53:41

文|黃禮軍

清代王士禎說:“楚山水之勝首瀟湘,瀟湘之勝首浯溪”。我從祁陽一橋附近的碼頭出發(fā),蕩舟湘江,來觀賞浯溪碑林的山水。

浯溪碑林所在的山,是一座天然的石山,山上竹木豐茂,亭臺掩映,百鳥爭鳴,雖然沒有衡山的雄奇、崀山的險峻、岳麓山的壯麗,卻也生得精巧玲瓏,就像是造物主擺放在湘江岸邊上的一個盆景。

我把小舟朝南掉了頭,從江中劃槳,靠近了石山的崖壁。崖壁像被大自然的神斧劈削過似的,平整光潔,像一面面玻璃鏡子,又像一張張豎立的巨大的宣紙,它從南向北一路延伸,再由北拐角向東折去,長達七十余米。崖壁上的文字千姿百態(tài),薈萃了唐朝以來歷代的文學(xué)大家和一流書法名家的作品,篆、隸、楷、行、草諸體皆全,頌、銘、賦、記、詩、詞、聯(lián)語齊備。

崖壁上還鐫刻了一些自創(chuàng)的特殊字符,比如斬妖除怪的“夬”字符,象征美好祝愿的“福、祿、壽、喜”等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會意字。這些字符讓本就意蘊豐厚的崖壁上又多了一份人間的英雄氣和煙火氣。

最讓我驚奇的是“圣壽萬年”這四個字,它是明代祁陽縣教諭閻士麒所書刻,意在贊頌至尊先師孔子,它刻在30米高的懸崖峭壁上,字徑兩米有余,是崖壁上位置最高的一幅書法作品。沒有現(xiàn)代技術(shù)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難道真的是“百尺摩崖天鑿成”的嗎?我不僅驚嘆于古人高深的智慧,更為祁陽自古以來就有尊師重教的優(yōu)良傳統(tǒng),感到由衷的高興。

浯溪碑林。通訊員 攝

崖壁臨江的一邊站著一排垂柳,它們體態(tài)輕盈,婀娜多姿,在微風的輕拂下,頻頻向我招手,歡迎像我一樣的江中游客上岸。

我沒有上岸,把小舟向湘江的上游劃去了。湘江江面闊大,水流平緩,水質(zhì)清澈,如同晶瑩剔透的翡翠,把藍天、白云、飛鳥和我的倒影收入了其中,仿佛一幅寧靜美妙的畫卷。江水在沉淀沙石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凈化了我的心靈。沒過一會兒,我忽然聽到了溪水的嘩嘩聲,如鳴環(huán)佩,我低頭一看,來到了浯溪流進湘江的入口處。我泊舟朝南望去,浯溪寬約一丈有余,青石鋪底,溪水清冽,淙淙不絕。溪水上漂浮著或紫紅或粉紅或潔白的花瓣,它們成群結(jié)隊,從上游一路爭妍斗艷而來,我仿佛聞到了浯溪水清新淡雅的幽香。

湘江和浯溪環(huán)抱著一座石山,從風水上說,兩水夾一山是一塊寶地。浯溪碑林所在的山就是這么一塊寶地。

唐朝的元結(jié)無疑是一個識“寶”的高手,他到道州赴任,坐船經(jīng)過祁陽,對這一方山水,一見如故,萌生了“遂家溪畔”的念頭。

有一天傍晚,元結(jié)來到了江邊一塊巨大的崖壁旁邊,觀看殘陽鋪水,諦聽漁舟晚唱。當漁歌遠去了之后,他想,詩歌和樂譜結(jié)合起來,產(chǎn)生了音樂,那么把自己在上元二年(761)寫的《大唐中興頌》和書法結(jié)合起來,鐫刻于江邊崖石上,又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呢?于是他馬上邀請大書法家顏真卿來到了浯溪。元結(jié)的這一舉動開創(chuàng)了浯溪摩崖文化的先河。

面對浯溪園林式的美景和文奇、字奇、石奇的《大唐中興頌》碑,元結(jié)胸懷坦蕩,沒有進行私藏,而是讓天下人來一同共賞。因他正確處理了私者和公者的關(guān)系,帶了個好頭,唐朝以后歷代的達官貴人、豪商巨賈才沒有在浯溪碑林圈地圍欄,才有了后來的米芾、黃庭堅、何紹基、吳大澂等歷代幾百名文人學(xué)士到此游覽,題詩作賦,銘刻石上,留下了摩崖石刻505方。

摩崖默默,江水悠悠。浯溪摩崖石刻受千百年的雨水侵蝕和風化,不少字跡變得模糊難辨,有些字跡甚至已經(jīng)消失,保護和傳承摩崖石刻文化迫在眉睫。圍繞《大唐中興頌》碑,已經(jīng)建造了兩層的亭臺樓閣,安裝了帶鎖的鐵門,碑文前面鑲嵌了一塊玻璃鏡面,游人是不能接觸到它了。危崖區(qū)用鋼管進行了加固,把即將分離的山體牢牢地結(jié)合在了一起。許多摩崖石刻的上面,也用鋼筋水泥搭建了雨棚,就像給摩崖上的文字戴上了一頂厚重的帽子。

浯溪公園西側(cè)的幾臺挖機在來回地穿梭,轟鳴聲不絕于耳,這里正在建設(shè)浯溪摩崖石刻數(shù)字化館。建成之后,石刻上的字跡將會在圖像上清晰地顯影。浯溪摩崖石刻對面的湘江北岸,工人們彎著腰,握著鐵鏟正在對沿江風光帶進行施工。大家都在為浯溪摩崖文化的繁榮與承續(xù)辛勤地工作著,作為一名文藝人,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還能找到新時代與浯溪摩崖石刻文化新的結(jié)合點嗎?我又該怎樣去推動中華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創(chuàng)新性發(fā)展呢?想到這些問題以后,我快速地上了岸。朝著工作的地方,大步奔去。

責編:劉濤

一審:易禹琳

二審:曹輝

三審:楊又華

來源:湖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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