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一寺一壺酒|溫酒習(xí)唐詩①

教哥の兀   新湖南客戶端   2024-03-07 10:29:37

開篇

少年時

常羨慕唐宋詩詞的昂揚(yáng)

就算碗中沒有東坡肉

三碗糊子酒下肚

也有了李白們的狷狂


成年后

雖然也曾醉里挑燈看劍

也開始愛讀紅樓西廂

希望能仗劍走四方

也愿意為你洗手作羹湯


如今的我們

聽得懂關(guān)漢卿銅碗豆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

也可將林黛玉的葬花詞輕松吟唱

陳圓圓掀起的歷史云煙已經(jīng)散去

我們風(fēng)華正茂

來日方長


前言

唐朝,自公元618年建立至907年滅亡,歷經(jīng)289年。繁榮昌盛的大唐,詩人輩出,一本《全唐詩》收錄唐代詩人2529人,詩作42863首。

重溫唐詩,也就是重溫那段盛世歲月。

1.初唐四杰之首王勃

初唐仍有齊梁余韻,整個詩壇彌漫著“羅薦已擘鴛鴦被,綺衣復(fù)有蒲萄帶”(唐代上官儀《八詠應(yīng)制二首》)的格調(diào),連文治武功的唐太宗寫起詩來也是“斜漢耿層閣,清風(fēng)搖玉樹”這類腔調(diào)。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四人,一改詩壇往昔浮艷之風(fēng),成為唐詩新舊之交的重要人物,被后人稱之為“初唐四杰”。王勃位居四杰之首。

王勃(約650年-約676年),字子安,古絳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他六歲能文;九歲讀顏師古注的《漢書》,作《指瑕》十卷糾正其錯;十六歲幽素科及第拜為朝散郎,成為朝廷最年輕的命官。

朝散郎是一個從七品的閑散差事,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一個主任科員,平時就是寫寫詩賦來應(yīng)景。這與王勃的追求不符。所以,他只要有機(jī)會就給當(dāng)朝大員們上書自薦,希望有所作為,最終攀附上了沛王李賢。

在沛王府初期,王勃意氣風(fēng)發(fā)。在送摯友杜鏡赴任的宴席上,一首五律一氣呵成:

城闕輔三秦,風(fēng)煙望五津。

與君離別意,同是宦游人。

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這首詩一掃以往歌詠離別的悲戚和惆悵,不但喊出了“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鏗鏘話語,還勉勵朋友在這分別的時刻,別像小兒女一樣,眼淚抹個不停。自此,王勃詩名大盛,如驚雷般震醒了唐詩的天空。

但王勃年少,涉世未深,又恃才傲物,教訓(xùn)接踵而至。

當(dāng)時皇子們熱衷斗雞,沛王李賢與周王李顯常為對手。每當(dāng)兩位皇子斗雞,幕僚們自會全力助興、在旁吆喝??赏醪獏s把這當(dāng)成了一件使命,費(fèi)盡心思寫出了《檄周王雞》,以朗朗上口的駢文,描寫了斗雞的趣味和典故。文章盡顯才氣,在斗雞賽場宣讀時,博得了滿堂彩。

有心人當(dāng)日就把這篇文章送到了唐高宗面前,巧言編排。高宗拍案而起,呵斥道:這不是給皇子們制造紛爭嗎?皇位之爭歷來兇險無比,太宗年間太子廢立、貶黜魏王,刀光劍影,常人是難有體會的。

一道圣旨,王勃被趕出沛王府。之后,王勃?dú)v時三年游覽巴蜀山川景物,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文。返回長安后,求補(bǔ)得虢州參軍。在參軍任上,又因私殺官奴差點問斬,連累父親被貶到偏遠(yuǎn)的交趾(今越南北部)做縣令。公元676年,王勃到交趾探望父親,返回時不幸渡海溺水、驚悸而死。這一年他才27歲。

在從洛陽赴交趾途中,王勃還參加了滕王閣重陽節(jié)的名流文人集會。滕王閣是唐高祖李淵的二十二子滕王李元嬰所建。建造了二十余年的滕王閣,終于等來了讓它光耀千古的文章出世——《滕王閣序》。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P(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

《滕王閣序》傳至長安城。當(dāng)唐高宗讀到“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一句,不禁拍案叫絕,高聲道:“現(xiàn)下,王勃身在何處?朕要召他入朝!”

左右吞吞吐吐答道:“王勃已落水而亡……”

2.初唐四杰之楊、盧、駱①

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并稱初唐四杰,當(dāng)然是指他們的詩文才氣并列。明代陸時雍《詩鏡總論》評價說:“王勃高華,楊炯雄厚,照鄰清藻,賓王坦易,子安其最杰乎?”持論中肯,用不著我們再展開評論。

但梳理四杰的經(jīng)歷和故事,居然找到了一些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或交集點,這或許為我們理解四人能并列提供了新的視角。

一是皆少時聰慧,被稱“神童”。

上節(jié)說了王勃,六歲能文。楊炯與王勃同齡,幼年善作詩文, 九歲被舉為“神童”。另一個著名的神童就是駱賓王。他七歲時寫的詩現(xiàn)在的小孩都在背,那就是:“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p>

二是都十分有個性,與官家配合得不好。

王勃是沛王府侍讀兼修撰。盧照鄰不及二十歲,被授任為鄧王府典簽。駱賓王被道王李元慶辟為府屬。看來唐初文人愛依附王府官家,也許是為了一口飯食,也許是為謀進(jìn)身。但終究未能如愿,或因言獲罪,或掛官而去。

楊炯直接服務(wù)于朝廷,17歲應(yīng)制舉,授為校書郎。但他喜歡多嘴,經(jīng)常指議朝政。武則天時期,由于堂弟楊神讓參與徐敬業(yè)起兵造反,楊炯受到牽連,被貶出京?;氐铰尻柡螅_始拍武則天的馬屁。如意元年(692)七月十五日盂蘭盆節(jié),楊炯獻(xiàn)上《盂蘭盆賦》,稱頌武則天“周命惟新”,并希望武則天作為“神圣皇帝”能夠“任賢相,惇風(fēng)俗,遠(yuǎn)佞人,措刑獄,省游宴,捐珠璣,寶菽粟,罷官之無事,恤人之不足”,成為帝王的楷模。后還是因忍不住譏諷一些偽善的朝官,得罪了人,被弄到盈川(浙江衢州)當(dāng)縣令去了,后死在任上。

楊炯寫邊塞生活詩富有特色,《從軍行》為其代表作: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

雪暗凋旗畫,風(fēng)多雜鼓聲。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2.初唐四杰之楊、盧、駱②

三是都時運(yùn)不佳,不被待見。

王勃溺水,高宗曾呼入朝。這一幕也發(fā)生在駱賓王身上。

儀鳳三年(678),駱賓王離開王府入朝做官,為侍御史。由于多次上疏諷諫,被彈劾下獄。調(diào)露二年(680)駱賓王被授為臨海(今浙江天臺)縣丞,不久棄官而去。公元683的8月,前相國之孫徐敬業(yè)(亦為李敬業(yè))在揚(yáng)州起事,駱賓王入幕任藝文令,起草了著名的《討武氏檄》。全篇采用駢體,辭采華麗,對仗工整,剛毅有力?!罢埧唇袢罩蛑校故钦l家之天下!”成為傳誦千古的名句。武則天在讀這篇檄文時,看到“蛾眉不肯讓人”、“狐媚偏能惑主”句,只是微笑而已。可是讀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句,便矍然問道:“誰為之?”當(dāng)左右回答是駱賓王所寫時,她說:“有如此才不用,宰相過也。”很有點高宗失王勃之遺憾。

駱賓王的《獄中詠蟬》最為人所傳誦: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

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jìn),風(fēng)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余心。

2.初唐四杰之楊、盧、駱③

四是結(jié)局都不大好,三人與水有緣。

王勃是溺水驚悸而亡。

《新唐書》說:“敬業(yè)敗,賓王亡,不知所之?!币灿袝f駱賓王“投江而死”。

最慘的是盧照鄰。乾封三年(668 年),盧被任命為益州新都(今屬四川)尉。但不幸染上了風(fēng)疾,后不得不辭官養(yǎng)病。他的病情十分嚴(yán)重,一手殘廢,兩腳痙攣,行動艱難,他的母親和兄長不惜破產(chǎn)以供醫(yī)藥。醫(yī)圣孫思邈也曾出手診治,無賴病入膏肓。后來盧照鄰全身癱瘓,在極度絕望中自沉潁水而死,結(jié)束了悲慘的生涯。

盧照鄰以七言歌行成就最高?!堕L安古意》為其代表作(節(jié)選)。

長安大道連狹斜,青牛白馬七香車。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luò)繹向侯家。

……

節(jié)候風(fēng)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

昔時金階白玉堂,即今惟見青松在。

3.五律奠基人杜審言

比“初唐四杰”稍微晚一點的,是“文章四友”。

這“文章四友”,是崔融、李嶠、蘇味道、杜審言四人。 “文章四友”的隊長是杜審言。如果要給這個名字加三句話的注解,那就是:第一,詩壇第一狂士;第二,五言律詩的奠基者之一;第三,詩圣杜甫的祖父。

先來看看五律詩的開山之作:

《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

獨(dú)有宦游人,偏驚物候新。

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

淑氣催黃鳥,晴光轉(zhuǎn)綠蘋。

忽聞歌古調(diào),歸思欲沾巾。

王勃的詩里也有“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看來唐時大家都喜歡用汗巾。古代的汗巾,主要以綃、綢、緞、綾、麻、布為原材料制成,規(guī)格也大小不等,有方形、長條形,《警世恒言·賣油郎獨(dú)占花魁》中說:“袖中帶得有白綾汗巾一條,約有五尺多長。” 汗巾的功能除擦汗抹灰之外,還可作腰帶束系內(nèi)衣。如蔣玉菡贈與寶玉的汗巾即屬此種。這種汗巾一般只系于內(nèi)衣,算是貼身物件。聯(lián)系到寶玉的同性戀傾向,蔣玉菡所贈汗巾就有點象小情侶間的信物。扯遠(yuǎn)了。

杜審言才能過人,為人高傲,出言傷人,連“文章四友”中隊友也不放過。蘇味道任天官侍郎時,有一次杜審言參加官員的預(yù)選試判,出來后他向旁人說:“蘇味道必死。”聽到此話的人大驚,忙問是什么何原因,杜審言回答說:“他見到我的判詞,應(yīng)當(dāng)羞愧而死?!彼r,宋之問、武平一曾去看望他,他對二人說:“我受盡了造化小兒的苦,還有什么可說的!不過我活著,老是讓你們出不了頭。如今我快死了,只是遺憾找不到接替我的人呀!”把去探病的朋友氣得要吐血。杜審言曾經(jīng)說:“比文章,屈原、宋玉寫不過我;比書法,王羲之得跟我學(xué)。”可見他自負(fù)到了哪一步!

公元689年左右,他到江陰縣任職,委屈得一肚子的不高興。上面那首滿腹牢騷的詩,就是這時候?qū)懙摹1幻鞒暮鷳?yīng)麟盛贊為“初唐五律第一”。

列為第一不是因為牢騷,而是因為杜審言在發(fā)牢騷時,還不忘韻腳、平仄、對仗——這些爛熟的近體詩規(guī)則,初唐并沒有。所以這首詩,可以說是五律詩的范本。

責(zé)編:傅景陽

一審:喻亮

二審:瞿建波

三審:瞿德潘

來源:新湖南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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